從扁帽工廠到阿北的選舉帳

文／鄭自隆（國立政治大學傳播學院退休教授）

柯文哲的選舉帳，包含演唱會賺的錢、賣競選小物授權金都被扯上「公益侵佔」官司，阿北在庭上嗆檢察官「為何不也把民進黨的基金會抄一遍？」、「敢不敢把小英商號、扁帽工廠抄一遍？」

選舉是燒錢的行當，錢從哪裡來？有錢人會燒自己的錢玩選舉，曾經有位漁民團體國大代表，身家幾十艘漁船，但國大代表一次一次的選，漁船就一艘艘的賣，最後沒有漁船賣了，國民黨也就不提名他了，畢竟選舉提名就是要「提前（錢）來談」，這位先生花錢替別人鞏固政權，最後落得淨身出戶，令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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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國民黨會提名有錢人，站在國民黨對立面的黨外，除黃信介外，大多是一窮二白，選舉開銷只能靠捐款，捐款有兩種，一種是企業捐款，企業願意捐款是花錢買保險，會當選的重押，不會當選的就意思意思打發，既是花錢買保險，所以未必要有收據，彼此心照不宣，2000年大選，陳由豪對連戰與宋楚瑜陣營就各捐款一億元、對陳水扁陣營捐款一千萬元，就是如此，說是親疏有別，但押錯邊了。

另一種捐款是情義相挺，是基於政治理念而捐錢相挺，大企業主或小市民都會有，2008年陳水扁卸任總統後被押，其在銀行的保險箱曾被抄出髒髒皺皺有魚腥味的零鈔，就是魚販肉販塞進捐款箱的小額捐款，這些都是大家心甘情願自動掏出來的，可不是A來的，更不是要交給阿扁做「公益」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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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舉捐款談「公益」是不食肉糜的天方夜譚，有人捐款買保險也做政治押寶，小市民則無所求，就是感謝候選人幫自己發聲的情義相挺，這是支持者「替代參與」的心理投射，表示這場選戰我也盡力，這些因選舉而取得的政治獻金，當然候選人可以隨意支用，與「公益」毫無瓜葛，早年有位大學老師，選舉前開破破的千里馬，選後就換嶄新的美國進口車，能主張他得繼續開破車，然後充胖子做「公益」嗎？

選舉招式在90年代有革命性的改變，帶來改變的是選舉奇才陳水扁，1994年選台北市長，拋棄黨外與民進黨苦情悲情，強調「希望、快樂」，也請路寒袖創作兩首活潑的選舉歌《春天的花蕊》、《台北新故鄉》；1998年台北市長連任選舉更「發明」扁帽工廠。
  
「扁帽工廠」是台灣選舉史的空前創作，它不是競選總部，也不像競選分部（因為距離競選總部太近了），它看起來像遊戲之作，負責人羅文嘉給它的定位是「第二競選總部」，也就是年輕人專屬的青春總部，提供年輕選民參與選舉的空間，讓年輕人可以「玩」選舉。

除提供活動場地外，還推出選戰商品，在此之前沒有選戰「商品」的概念，只有選戰「贈品」，候選人推出「贈品」免費送選民，而扁帽工廠顛覆了傳統的作法，他們推出「商品」賣給選民，賺取競選經費，更創造流行，引導風尚。

其中最流行的是被李敖嘲笑為「店小二帽」的扁帽，墨綠色毛線帽，後來成為全台灣瘋狂搶購的流行商品，在民進黨造勢晚會竟也出現攤販銷售山寨仿冒品；此外還有扁帽系列商品，扁帽大小背包，扁帽娃娃；這些商品並沒有在開票、陳水扁落選後退燒，仍一直熱賣到2000年總統大選。

有了扁帽工廠，後來才有小英商店，以及柯文哲的KP競選募款集資「回饋小物」，作為選舉資金的募集管道；但無論扁帽工廠、小英商店或阿北的競選小物，都是有本錢的買賣，最高明的是不要本錢的「三隻小豬」。

「三隻小豬」是國民黨送給小英的「禮物」，2012年總統大選，蔡英文挑戰連任的馬英九，2011年10月初在台南的造勢活動，有位爺爺帶三胞胎小孫子捐小豬撲滿給蔡英文，這種溫馨故事本是只有一天壽命的新聞，但英英美代子的監察委員卻說違反政治獻金法，不能收取未成年政治獻金的規定，揚言調查，民進黨於是退還撲滿，借力使力發起民眾捐小豬撲滿的運動，據報載短期間就收到2億餘元的小豬獻金。

捐小豬撲滿的大朋友小朋友是期待小英用這些錢做「公益」嗎？當然不是，這是讓民進黨與蔡英文可以隨意使用的經費，繳辦公室租金，可；搭計程車，可；讓助理買珍珠奶茶，亦可，即使開票後，助理用小豬捐款唱卡拉OK，也沒有不對。

選舉收入與支出，有太多見不得光，如果認為選舉帳和上市公司的帳一様，都必須清清楚楚，剩下的就做「公益」，那可就難了，選舉帳目若是乾乾淨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假帳，有哪位候選人選舉帳目不造假？江湖傳言只有陳定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