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精神錯亂症候群」給大罷免的啟示

文／楊晶晶（資深記者、政論節目主持人、台大法學博士）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前幾天還在白宮握手稱麻吉，轉眼就在社群媒體上狂發文互揭瘡疤，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與特斯拉執行長馬斯克（Elon Musk）兩位全球最強狂人情誼，畢竟不是凡人可以理解的。理性上的翻臉主因，來自於川普強硬推動的「大而美」稅改法案（One Big Beautiful Bill Act, OBBB），而馬斯克認為此法案「令人作嘔」，反而會導致美國破產。當未來的事沒有正確答案，勒索的最高等級就只剩下情緒。川普在白宮記者會上被提問，直接說馬斯克得了「川普精神錯亂症候群」（Trump Derangement Syndrome），等於是拐個彎罵他瘋了。

這個詞很奇妙，從川普第一任期開始，就時常在美國媒體的評論中出現，後來川普也多次使用過這個名詞，來酸與他立場不合而離開的幕僚們，原本是個政治玩笑，但川普2.0卻開始認真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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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精神錯亂症候群」，英文簡寫為TDS，描述人們對於川普相關的各種事務的惡意反應和負面批評，以及對川普本人產生強烈且非理性的敵意與認知反應。川普批評馬斯克得了TDS， 言下之意就是諷刺他的反川言論毫無根據、無法與其理性辯論，只能將其歸類為精神錯亂。更諷刺的是，馬斯克三個月前才剛在與川普電視聯訪時，公開嘲諷左派人士一聽到他支持川普，就像得了「川普精神錯亂症候群」，比喻此症狀跟狂犬病沒兩樣。

最近還有共和黨議員提案立法「TDS   Research Act of 2025」，要求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NIH）將TDS列為正式心理疾病，並進行學術研究，全面了解其病因、症狀、以及會造成的風險影響。支持的一方認為，TDS的歇斯底里行為是造成兩起川普的暗殺和社會對立的主因；反對者則認為法案明顯違憲，剝奪了人民可以自由批評領導人的權利，並可能給政治對手隨意貼上疾病標籤，以各種強制性手段來進行懲罰和不正當干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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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為社會上出現極端政治仇視？為何面對自己不同的政治立場和對象，會有過度偏執和歇斯底里的舉動？每個政黨民主國家恐怕都想找到答案和解方，不只美國，台灣社會在此刻也正歷經類似的「症候群」。我們暫時就比照TDS的「逢川必反」現象，將無理的「逢藍必反」取名為「反國民黨錯亂症候群」，群眾反藍的情緒來源通常是因為反共，因此經常會指稱挺藍者為「中共同路人」，反藍、反紅、反共，同時具有高度重疊性，藍營長久以來親中的兩岸路線，使「反國民黨錯亂症候群」的意義在台灣社會中顯得更加微妙。反之，我們也可以將「逢綠必反」暫稱之為「反民進黨錯亂症候群」，在大罷免的催化下，近來此症狀蔓延迅速。

幾位重量級大咖藍營名嘴和媒體人，陳揮文、黃暐瀚、統派路線的黃智賢，被冠上了「綠營側翼三本柱」封號，因為他們紛紛對於國民黨處理大罷免的策略、涉及死亡連署的誇張程度，對國民黨提出建言與批評指教，沒想到卻遭到大量小草、藍營支持者出征，直指他們已轉向支持罷免，質疑他們是收錢辦事的1450。

越被自己人出征，乾脆不吐不快，黃智賢多次開砲國民黨中央，建議趕快跟立委傅崐萁和黑金切割、批評國民黨太弱，整天跟黃國昌這種貨色後面跑，不是民進黨強，是國民黨太爛；陳揮文反批網友，「國民黨會變成這樣是我造成的嗎？」媒體人黃暐翰因為在網路節目上剪掉了前立委郭正亮罵賴總統的片段，從此就被藍營網友打入綠友友行列。

綜上所述，「民進黨錯亂症候群」症狀大致包含：批藍就是挺綠、誰不罵綠就被歸類「塔綠班」、說出國民黨缺點就等於綠營側翼，分不清楚到底什麼是對國民黨的忠言逆耳、何謂真心建言；無法分辨什麼是言之有理的論述和狂熱政治立場崇拜的差別。這幾位超過十幾年長期挺藍的名嘴們被「抹綠」，看得連綠營也哭笑不得，若此症狀持續繼續嚴重下去，想見國民黨衰敗之路不遠矣。

相信全球多數醫生不會認同這些政治症候群能定義為真正的「疾病」，倒是政治學家、社會學家、甚至哲學家，都不斷在為此尋找解藥。美國的各領域專家還真的對於TDS「患者」，提出過不少專業建議：

有哲學家引用了人文心理學大師佛蘭克爾（Viktor Emil Frankl）所主張的意志自由（the freedom of will）概念，呼籲可用意義治療（logotherapy）方式，協助「患者」從生活中領悟自己生命的意義，藉以改變其人生觀，進而面對現實，積極樂觀的活下去，努力追求生命的意義。簡而言之，就是當無力改變現狀時，就應該改變自己；無力改變川普，群眾只能讓自己樂觀面對他、轉念接受他。

偏右派政治學家的觀點，認為TDS的成因就是美國社會太「左」了，才把人們推向崩潰邊緣。根源包括自由主義意識形態、覺醒主義、厭男症的興起、民主左派媒體形塑的過度政治正確等，從教育開始甚至娛樂產業，都是助長TDS的元兇，千錯萬錯都是民主黨的錯。

科班出身的心理學家，大多都反對TDS被視為一種真正的精神病，認為這是亂扣政治帽子的幫兇，反而對社會造成危險。確實，當各領域專家們都異常認真的在「治病」，或許本身就是一種社會集體反智現象。心病還需心藥醫，政治病其實不是病，回到最原點思考，這就是民主政治的常態，川普就是美國大多數的選民一票票投出來的，這些群眾，遠比他口中罹患TDS的人多更多。最佳解藥沒有別的，到頭來還是只有手上那張選票。

此現象給台灣社會最大的啟示，與其無差別怒罵立場不同的人，無論是執政者、團隊、政黨、被發起罷免的立委們、支持者們，更有建設性的作法，應先回到自己身上理性檢討，為何不能被多數民眾所接受？整體社會才能有前進的動力。別糾結在「非我族類」的負面攻擊情緒裡，當一個人內心已經有了自己的敵人，就再也不需要其他敵人。